■编者按

2023年是充满变化和不确定性的一年。全球经济仍处于疫后恢复期，总体增长放缓，分化加剧；地缘政治局势紧张，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演化跌宕；文化的理解与接纳仍是一道全球难题，种族主义蔓延与反移民思潮升温相互交织……世界走过了怎样的2023？又将迎来怎样的2024？大众日报“环球论坛”栏目特邀请专家学者，为你带来“2023年世界热点回顾与展望”系列解析报道。

欧盟在动荡挑战中摸索方向

□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董一凡

2023年，欧盟继续努力摆脱多种危机和挑战的影响，着力谋求走上正确轨道，然而其在百年变局和全球地缘安全局势的激荡之中稳住阵脚却愈发困难，乌克兰危机、能源危机未能过去，巴以冲突、政治极化等又带来新的挑战，今后两年其求和平、促发展亦笼罩愈来愈密的阴云。

从经济上看，欧盟在危机跌宕之中陷于新一轮的困局。2022年欧盟虽受乌克兰危机和能源动荡的直接冲击，但疫后复苏的延迟效应仍推动其实现3.4%的增长。然而2023年持续通胀、制造业萎靡、能源冲击等方面负效应持续释放，欧盟经济增长动力直线下行，前三季度环比增长率仅分别为0.2%、0.1%和0，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23年欧元区全年经济增长率仅0.7%，远低于中国（5.4%）、美国（2.1%）等全球主要经济体。德国作为欧洲经济“火车头”恐遭遇0.5%的负增长，从模范生沦为表现最差的发达经济体，亦将因其市场收缩、产业链疲软给欧盟其他国家带来连锁反应。经济增长乏力部分原因是内需动力被通胀和能源成本严重侵蚀。当前欧元区通胀率虽已降至2.4%，但物价持续上涨已经使民众面临数十年难见的生活成本危机，亦极大削弱其消费动力。1-10月欧盟进口额同比减少15.7%，也侧面反映了欧盟内需不振的一面。从产业方面看，欧盟传统制造业持续受到能源危机挤压而普遍关停，绿色、数字等经济动能转型内因财政紧缩而补贴受阻，外遭美国《削减通胀法案》《芯片与科学法案》等引流投资、釜底抽薪。在就业方面，欧盟各国一面面临高技能人才匮乏窘境，一面则是失业率下降趋势不再，失业人口出现回弹，显示宏观经济疲软与就业之间的错配。从增长数据看，欧盟似乎回到了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时期低迷、乏力的状态，而目前内外冲击延续、结构性问题固化的趋势下，其经济面临的挑战恐怕远超债务和财政问题。

从政治和社会层面看，欧盟在危机背景下进一步呈现分化和撕裂的态势。在乌克兰危机和中东非洲“大周边”动荡加剧背景下，欧洲难移民压力不亚于2010-2016年难民危机时期，不仅造成西欧和南欧、中东欧国家矛盾激化，并且与民生危机等不断为右翼保守政治力量提供土壤，比如被称作“荷兰特朗普”的维尔德斯带领自由党在荷兰选举中一举夺魁，法国国民联盟民调支持率遥遥领先，德国选择党支持率碾压执政三党，并在地方选举中不断形成历史性突破，芬兰人党在大选中持续走强并参加内阁，这些政治力量的崛起给欧洲现有政治结构和治理体系带来极大冲击，也将促使欧盟各国在移民、经济等方面政治趋向保守、分歧增加。另一方面，欧洲社会在经济低迷背景下矛盾激化，巴以问题更是在欧洲点燃了犹太人和穆斯林之间的千年恩怨，并且放大了“伊斯兰恐惧症”以及穆斯林群体与本土居民之间的矛盾，法国等多国出现大规模罢工潮抗议生活成本激增或退休制度改革，穆斯林少年意外死亡引发法国大规模骚乱使外界对“郊区青年”问题深表担忧，巴以冲突以来欧洲涉暴恐和种族冲突事件加剧，捷克布拉格枪击案反映社会撕裂促使更多青年走向极端。可以说，没有经济低迷和外部危机不一定能消弭问题，但多重危机挤压下一定会加剧社会问题。

面对重重挑战，欧盟和各成员国选择了更为保守和自我保护的政策倾向。在经济上，欧盟重拾产业政策，提出《绿色协议产业计划》《净零工业法案》等绿色产业政策，推进《芯片法案》落地；在经济安全领域提出欧盟历史上首部经济安全战略，壁垒化、泛安全化和保护主义色彩明显上升。在移民问题上，欧盟各国意外通过了难移民政策框架修订法案，强化对难移民遣返和审查的效率，德法两大国均提出了更为强硬的难移民新规，右倾和保护色彩显著加剧。在外部危机应对方面，在经济和军事资源逐渐不支背景下仍挺乌遏俄，截至2023年12月欧盟向乌克兰承诺及实际提供910亿美元财政、军事、人道主义和难民援助，并在年底正式启动乌克兰的入盟谈判程序，显示其仍为了所谓安全关切不断在地缘政治赌桌上增加筹码。

展望明年，欧盟不仅面临危机外溢效应的延续，同时也将面临政治上的动荡变革期。欧洲议会选举及奥地利、比利时、克罗地亚等国议会选举将形成联动效应，欧盟机构和领导人亦将出现轮替，因而将极大改变欧盟的政治生态、政策倾向及社会情绪，保守化和碎片化的趋势恐难以扭转。与此同时，欧洲经济尚未出现复苏或走暖曙光，中东动荡、全球贸易阵营化趋势、美国大选的外溢效应等都可能成为即将起飞的“黑天鹅”，给其既有发展路线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因此，欧洲仍将在危机和彷徨中摸索前行。

【栏目作者简介】

董一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是欧洲经济、欧洲一体化、欧盟能源问题等。

【环球论坛栏目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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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周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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